《叫了个鸭》   作者:蒟蒻/蒟蒻蒟蒻   文案:   伪娱乐圈小短篇   年前看个乐吧 第一章   “Mike,把你的垃圾从我桌上拿开!Right now!”   “麦总 ,那是……”   “你的剧本,我知道,”麦嘉远不耐烦地挥手,“已经没有修改的必要了,我觉得它待在垃圾桶里比较好。”   柯北端着咖啡进来的时候正看见这一幕,老板跷着腿,两手交握搭在膝盖上,脸上是他们所熟悉的讥诮笑容,吐出的话更是教科书般的刻薄。其实刚工作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跟的是一个不错的老板,风趣幽默,平易近人。见面时还开玩笑说还好他叫柯北而不是柯南,不然为了生命安全可能需要换个助理了。很多从前熟识麦嘉远的人都说他入行以后变化很大,柯北也很能理解,如果他也每天需要会见一百个来访的客人,而这些人都是想方设法要从他口袋里掏钱,他一定会变得比老板更刻薄。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麦嘉远的目光已经望向了他,打了个响指,示意他把咖啡拿过去。   “麦总,您的电话。”   这已经是这杯咖啡间隙里的第三个电话了,眼看麦嘉远脸色不佳,柯北又小声补充:“是李导打来的。”   麦嘉远叹了口气,接起电话,没好气地“喂”了一声,紧接着,眉头就狠狠地皱了起来。   “什么,你不满意我挑的主演?”   “流量明星怎么了,流量明星自带五亿票房。难道真要用你选的那几个新人?”麦嘉远冷笑了一声,“翰兴,恕我直言,你这部电影题材太冷,如果演员也没有话题性,亏本几乎是一定的。我粗略算过,少说也要亏八千万,我可不想当冤大头。”   柯北知道这位李翰兴导演,名字跟当年那位邵氏大导演只有一字之差,听说先前在国外时,跟自家老板交情匪浅,只是现在看来,他们的友谊似乎已经岌岌可危。   “老兄,你要搞清楚,之前因为你拒绝投资方推荐的演员,逼得David撒手不干,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接了这个烂摊子。如果电影票房不好看,我也很难交待。”   “其实David说的没错,制片就是资方和导演之间的皮条客而已,在这个圈子,太清高是混不下去的。”   他不客气地说完这些,不知电话那头又说了些什么,麦嘉远脸色愈发难看,手中咖啡杯一顿,褐色的液体溅了满桌:“嫖客和妓女?随你怎么说。我告诉过你,我只是个生意人,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赚钱。你问我的态度,这就是我的态度!”   挂了电话之后,四周骤然静了静,麦嘉远不用抬头也能猜到下属们的脸色有多紧张,仿佛一只只在狼窝边徘徊的兔子,伸长了耳朵,步履谨慎。他无意留在这里增加下属们的压力,索性站起身走了出去。   柯北追上他,结结巴巴地提醒:“麦总,十五分钟后……”   “有个会,我记得。”麦嘉远头也没回,“让他们去会议室里等着我,我们速战速决,别耽误我吃午饭。”   推开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有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水池边洗手,两人通过镜子对望了一眼,对方微微皱眉:“嘉远,你昨晚没回去吗?”   “唔。”麦嘉远模糊不清地应了一声,走到一边开始放水。   程纾走过来,满脸担忧地看着他:“我记得你从前天开始就没回去休息,你这样真的不行。”   “我挺好的。”麦嘉远耸了耸肩膀,又拉上裤链。   “别瞒我了,看看你脸上那对黑眼圈,都快挂到下巴上了。今天晚点你是不是还要去一个颁奖礼,说真的,你这幅鬼样子上台会把别人活活吓死你知道吗?”   “他们会给我找个化妆师的,你不用担心。”麦嘉远说着就想退出门去,又被一把抓住。   “你还没洗手。”   在对方开始长篇大论的说教之前,麦嘉远只得乖乖走到洗手池边,他们认识二十年了,程纾还总是把他当做一个鞋带都不会系的小屁孩,整天叨个没完,而他对这个古板的老友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最近失眠是不是更严重了,我听说了那部电影的事,知道你压力很大,可你应该学会正确缓解压力的办法。我认识一个心理医生,非常专业,你抽个时间去看看,跟医生聊聊,说不定会有帮助。”   “老程,你也知道,我连见我妈的时间都没有,哪有什么时间看心理医生。”麦嘉远干笑了两声,“好了,我还有个会,回头再聊。”   程纾的脸色难看了起来:“麦嘉远,一直不睡觉会猝死的,我可不是跟你说着玩。”   “那不是正好,”麦嘉远摊开手,“猝死之后就不用担心失眠了。”   走出洗手间之后,他终于有空掏出口袋里的药盒,靠在墙边往嘴里倒了一枚药片,莫达非尼可以使头脑保持一定时间的清醒,但是对于他这种有慢性失眠的人来说,大多医生都不会推荐服用。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他的生活每天都被这些会议,资金统筹,制作发行,还有该死的颁奖礼充斥着,睡眠对他而言实在是太过奢侈了。   缓解压力?麦嘉远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还有什么比释放性欲更能缓解压力的方式。只是现在不行,他实在太累了,不要说日别人,就连被人日的力气都没有。   晚上,麦嘉远见到了那个推荐给李翰兴的流量明星,被经纪人领着过来打招呼,挺年轻的一个小孩,眼睛仿佛长在天上,对着一桌的前辈和业内大佬不咸不淡地寒暄了两句。之后正巧轮到麦嘉远给他颁奖,在一旁听着他把一段获奖感言磕磕绊绊念断了七八次,简直没法想象演起戏会是什么样子。麦嘉远一时有些理解李导的心情,却又不得不向五亿票房低头,最终还是打消了换人的念头。   颁奖礼结束后,他带着一身混合了香水味,发胶味的诡异气味钻上车回了常住的酒店。算来他已经有五十个小时没有睡觉,可不知为什么总是越累越清醒,到现在连个呵欠也没有打。说不定洗个热水澡,再喝杯牛奶,晚上总可以睡着一两个小时。他在心里这么宽慰着自己,谁知一推开门,却发现房间里竟已经有个人在等他了。   今天有让柯北帮我叫人么?麦嘉远在脑内迅速回忆了一下,却始终没有想起来。   作为一个贴心的助理,柯北对他的性向以及口味爱好知晓得一清二楚,从前帮他请来的社交陪同,或是高级商务伴游,也就是俗称的鸭子,都质量很好,服务贴心,各有专长,还会附送手法纯熟的按摩服务。可是今天……麦嘉远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怕是无力消受了。   “你好,我是……”   就在他考虑着如何把这位援交小哥打发走的时候,对方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彬彬有礼地向他伸出一只手。   “停!不用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Kevin,Leo……总不过是这些,反正我也不打算记住。”麦嘉远有些粗鲁地打断了对方。   年轻男人显然没料到会受到这样的对待,只得停止了自我介绍,有些无措地后退了一步,稍稍涨红了脸。麦嘉远抱起手,借着灯光很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想挑出对方的缺点当做不顺眼的借口,把他打发走,然而却大失所望。这个男人的长相几乎是无可挑剔,眉眼深邃,轮廓分明,连最容易扣分的发梢和指间竟然都是清清爽爽。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正装,身量比麦嘉远还要高一些,只是站在那里,就能想象到他这身碍眼的衣物下结实的腰身和笔直的长腿。最要命的是,他的气质很干净,跟从前的那些社交陪同完全不同,整个人像一只刚从树上摘下的新鲜果子,引诱着让人想上前去咬一口。   该死,柯北这个家伙,麦嘉远咬牙切齿地想,从哪找来的极品货色,完全就是我的菜嘛。   “咳,”过了许久,麦嘉远才掩饰般咳嗽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眼神不那么饥渴,“你学过按摩没有?”   “按摩?”对方的声音里隐约有些困惑。   “推背,精油,随便什么。”麦嘉远挥了挥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走进里间。   “我学过一点推拿。”   “那正好,”麦嘉远一手解开自己的领带,脱去外套,而后是衬衫,“我的肩膀,还有后背,肌肉太紧了,你先替我按一按。”   男人显然是错愕了,只发出一个单音节的“啊?”   麦嘉远已经把自己脱得只剩一条内裤,趴到床上,向男人摆了摆头:“愣着干什么,到床上来。” 第二章   带着不明所以的神色,男人向他走近,而后缓慢地抬起一只膝盖,跪到了床沿上,伸出手,却不知该不该碰他似的,僵在了半空中。   看他这副样子生疏得仿佛是个雏,麦嘉远不觉好笑起来,动了动手指指向他:“脱了衣服会比较方便吧。”   这倒不是他急色,男人的那件外套太过合身了,让他连抬手的动作都显得拘谨。对方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站了起来,迟疑着,解开了扣子。   他的手指修长,只是解西服扣子这一个动作都带着禁欲般的性感,看得麦嘉远心驰神往,不自觉吞了口口水。等到脱去了外套,男人又解开了衬衫的袖扣,将袖口稍稍卷起,走回了床边,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道:“请问你是哪里不舒服呢?”   麦嘉远听着这句话,总有种自己是在看医生的错觉,在他的性幻想职业里,医生绝对可以排得上是前三名。他在少年时代就曾经看上过给自己体检的英俊医生,在对方给他检查身体时可耻地硬了,医生大约是见多了这些荷尔蒙过剩的小屁孩,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不以为意。麦嘉远却春心萌动不可自拔,当晚就梦到医生只穿着一件白大褂跪在脚边给自己口交的画面。这件事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也让他隐约觉得糟糕又羞耻,脸上不由自主地发烫。   他不愿在享受服务的时候露出窘迫的神情,干脆把脸埋到了枕头里,含混地回答:“唔,就是……后背那里。”   “这里?”伴着一声低低的询问,微凉的手指从他后背上抚过,沿着脊椎凹陷的曲线向下滑动,“还是这里?”   那一刻,麦嘉远觉得自己像被电打了似的,他确定自己颤栗了一下,连对方也感觉到了,略微吃惊地把手收了回去。   “咳……没想到你的手这么冷。”麦嘉远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调侃,同时在心里怀疑,他可不记得自己的敏感带长在那种地方,可刚刚那突如其来的感觉是什么,那种略带恐慌的强烈快感,让他连下半身都轻易有了反应。   “抱歉。”男人活动了一下手指,又重新按到了他的背上,这次带着几分温热的触感,试探地按摩了一下他的肩膀。   平心而论,他的按摩技术很糟,应该是在业内混不下去的水准,但看在他外型还算加分的份上,麦嘉远忍耐着没有出言挑剔,只是旁敲侧击地问:“你是不是……入行没多久?”   “嗯。”男人仿佛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直爽地承认了,还笑了笑,“去年刚回国,对国内的环境还不太熟悉。”   刚回国就干这个,大概真的是很缺钱,麦嘉远默默想着。他无意刺探别人的隐私,便也没有多问,享受了一会这聊胜于无的按摩,便准备进入正题。谁知对方的手一直规规矩矩地在他背上游走,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他终于耐不住了,翻过身推开了男人的手,似笑非笑地问:“我说,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啊?”男人像是不明白他这问话的用意,微微张开了嘴巴,疑惑地看着他。   这种故作天真的招数委实有些老套,可麦嘉远不知怎么的,竟很吃他这套,心里愈发做痒,眼睛直勾勾盯着对方微启的唇瓣,薄薄的,带着些微水光,简直就是在勾引他咬上去,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被咬住嘴唇的时候,男人猛地一颤,反应愈发像个雏,这让麦嘉远更加兴奋,要不是几天没合眼太过劳累,他简直想把人当场扑倒,大干个三百回合。   他在对方口腔里肆虐了许久才气喘吁吁放开,又用手臂勾住男人的脖子,贴着他的耳垂喃喃道:“其实我今天真的很累,可是没办法,你这样的……我实在很喜欢,所以……”就用嘴吧。   剩下的几个字还没说完,他就被抓着肩膀推开了,男人看向他的眼神十分震惊,好像他刚刚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麦嘉远不明所以地跟他对视着,只觉对方的瞳孔颜色如同琥珀,泛着明亮的色泽,仿佛有一团火焰在他瞳孔里跳跃,跳得麦嘉远口干舌燥。他认命地想,这么上等的货色,要是要求临时加价也只得认了。谁知男人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只紧紧看了麦嘉远几秒,忽然唇角微微一扬,露出春暖花开的笑意来。麦嘉远被他的态度搞得莫名其妙,想要问问怎么回事,却又被狠狠吻住了。对方的吻技比他的按摩技术要好上许多,简直可以说得上是让人神魂颠倒,麦嘉远被他吻得几乎迷乱,不知不觉又倒回了床上。   他的唇舌连同神智一起被搅了个天翻地覆,就在快要呼吸困难的时候,对方终于放开了他的唇,吻过他的侧脸,而后又轻轻啃咬了他的下巴。那种酥麻微痒的感觉一直撩拨到了麦嘉远的心底,他已有许久没有尝过这样让他兴奋的性爱,不由满心期待,坦然地放松了身体,准备迎接这一夜物超所值的服务,就连对方强硬地抓着他的肩膀意图把他翻过身去,他也乖乖地照做了。   很快,男人的舌头取代了他的手指顺着麦嘉远脊背上的凹陷一路向下舔去,在尾椎附近流连了片刻,气息竟有往下的趋势。麦嘉远微微一愣,饶是他没脸没皮惯了,也觉得这种服务太过over,他勉强支起上身,费力地转头看向身上的男人:“不,不用这样的……”   谁知男人只是低低一笑,垂下睫毛,低头就在他左边臀丘上咬了一口。   麦嘉远的脸仿佛烧起来了一样,视觉和心理上同时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他明明以为男人是个禁欲系的人物,甚至可能是个雏,怎么能……这样坦然地咬他的屁股?   然而,现实对他的冲击还不止于此,这个英俊的床伴在对他做了这一系列情色的服务之后,又凑到近前,亲昵的,如同恋人般吻了他。与此同时,手伸到床头柜子上,抽出了一片薄薄的安全套。   看清他手上的动作时,麦嘉远心里微微一沉,忽然产生了几分微妙的怯意。虽然他现在已经有些硬了,可多日沉淀的疲惫还留在身体内,他的状态应该不会太好。要是别人也就算了,他并不在乎那些花钱雇来的牛郎看他的眼光,可面前这家伙……该死,他可不想在这人面前秒射或是突然软掉,那一定会让他的自尊心大为受挫。   男人对他这番内心的纠结显然一无所知,自顾自撕开了包装,却没有按照麦嘉远的预想为他套上,而是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借着套上的润滑油,摸索着顶入了麦嘉远的后庭。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麦嘉远一跳,他险些从床上弹起来,哆哆嗦嗦地回头瞪向了男人。男人却误会了他眼神里的责问,腼腆地解释道:“抱歉,这里好像没有润滑剂,请你将就一下。”说着,还安抚般低头吻了吻他的腰窝。   这家伙要干我!麦嘉远终于意识到了这件事,一时震惊得无法做出反应。他几乎没有在下面的经验,以前交往过的对象曾经打过他后面的主意,可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或许因为养尊处优的关系,他一贯怕痛,而且习惯掌控全局,包括掌控性爱。让别人在他体内乱抽乱插,再射满一堆体液,他从心理上就难以接受。而现在,他居然允许一个来路不明的鸭把手指伸进了他的屁股。   麦嘉远深深吸了口气,正想着要怎么从这尴尬的境地里脱身,却不知男人的指尖挠刮过他体内的什么地方,让他猝然低叫了一声,几乎瘫软了下去。   “你好紧……”男人的声音微有些沙哑,跟刚才完全不同,他额头上沾染着情欲的汗水,耐心地动着手指,加深了扩张的动作。   拜他的动作所赐,麦嘉远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断断续续地喘息。   男人看了他一会,缓缓抽出手指,而后向他靠近,低声说:“其实……我不应该这样……”   麦嘉远蓦地睁开眼睛,还以为他突然改变了主意,然而下意识的,却并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可是……”男人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只说了两个字便停住,他明亮的琥珀色的眼睛显出暗沉的颜色,忽然直起身,脱下了身上已经松松垮垮的衬衫,然后是裤子。   麦嘉远眼睁睁看着男人内裤下的硬挺,即使有薄薄一层布料的遮掩,仍然露出了明显的巨大轮廓,不由眼前发黑。 第三章   被他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裆部,男人露出羞涩又困惑的神情:“你……不喜欢?”   麦嘉远用自己都没料到的动作回答了他,他凑过去,隔着内裤,亲了亲男人硬挺的部分。男人发出一声又低又哑的嘶吼,握着他的肩膀一把将他推回了床上,麦嘉远的头直接撞到了床头,还没来得及低呼,就又被滚烫的唇舌堵住了嘴巴。   从那之后,男人的动作就有些失控了,麦嘉远被他禁锢在床和他的手臂之间,翻来覆去地抚摸,亲吻,从脖颈到胸腹再到胯下。他听到自己的呻吟混着皮肉摩擦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而男人的吻已经游移到他大腿内侧,粘腻又细致地吮吸着他腿根处的嫩肉。他自己的那根东西早已经挺立起来,顶端冒出许多亮晶晶的液体,尽数蹭到了男人的侧脸上。   麦嘉远被他撩拨得快要受不了,急切地想让他含住自己,想看着那双漂亮的薄唇吞吐自己性器的模样。他用渴切的目光注视着男人,而男人好像也接收到他没有说出的欲望,笑看了他一眼,然后扶住他的阴茎,张开唇,缓慢地含进了口中。   那一瞬间,麦嘉远浑身都被诡异的快感包围了,他浑身瘫软,无力地张开嘴呼吸,直到男人结束了口交,跪起身,用胯下巨大的东西抵上了他的后庭。   麦嘉远没有出言拒绝,他无法拒绝,他的身体在渴求着男人的身体,他大张着的双腿,布满水汽的眼睛,凌乱的呼吸都在昭示着这一点。男人低头看着他,目光炙热,一手抬起他的腿弯,然后毫不犹豫地挺身进入。   在被硬物侵入的那一刻,疼痛抵消了情欲,麦嘉远疼得差点软了下去,他用手臂挡住溢出泪水的眼睛,低声咒骂:“fuck!”   然而男人拉下了他的手臂,用舌尖舔去他眼角的泪水,带着忍俊不禁的笑容问他:“你喜欢做的时候说脏话?”而后又亲了亲他的鼻尖,轻声感叹,“真可爱。”   麦嘉远呆住了,他在下属和商务伙伴眼中,一直是头随时会喷火的大恶龙般的存在,还从没有人用这种宠溺的语气称赞他“可爱”。他的耳朵尖微微发红,不知是因为羞耻还是别的什么,身体更是不由自主地发软。   “你这么可爱,我要忍不住欺负你了。”男人的声音又低又哑,克制地用性器顶在他的入口处打着圈。麦嘉远被他的动作搞得快要受不了,他一口咬住对方的耳垂,发出威胁:“你再磨磨蹭蹭,就换我来上。”   男人一晚上翻来覆去把他干了三次,也许是四次,麦嘉远只觉得意识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越飘越远。拜这场激烈的性爱所赐,他进入了很久没有过的深睡眠,安稳无梦,直到第二天上午被尿意唤醒。   他意图起身,却又被腰间揽着的手臂拖住,回头一看,才发现身后的男人正抱着他,睡得一脸香甜。他想了一会,还是推开了男人的手,匆匆下了床。   这种感觉很陌生,专业的援交会在办完事后乖乖下床然后拿钱走人,绝不会没事人一样留下过夜,还露出那种……孩子般的睡脸。他已经忘记自己上一次在另一个人怀中醒过来是多久之前的事,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并不坏,如果忽略这是用钱买来的话。   在进入洗手间之后,他坐在马桶上又发了一会呆,昨晚被撑开的地方还有些隐约的胀痛,他怀疑那里到现在也没有合拢,一张一合的,用一种入骨的空虚感提醒着他昨晚发生的一切。他的呻吟,啜泣,扭动,纠缠,他像个荡妇一样张开腿,气喘吁吁地喊:“快……再快一点……”   回忆到这里被他强行掐断,他撑着额头,小声咒骂了一句,然后摇摇晃晃站起来洗漱。   走出浴室时,男人还在睡,凌乱的额发遮在眼睛上,昨晚无数次吻过他的双唇微微张着,他上身赤裸,胯骨以下的部分掩藏在床单下面,看起来既天真又性感。有那么一瞬间,麦嘉远真想扑过去,再度享受男人那具完美的身体,可是等着他召开的一堆会议如同警钟一般在他脑中嗡嗡作响,迫使他不得不抽身离去。   临行前,他不忘从抽屉里数出一沓比以往多出一倍的钞票,塞进信封,放在了桌上。   或许应该向会所打听一下昨晚那家伙的名字,以后可以继续光顾,又或者……可以签下长期协议,干脆把他包下来。麦嘉远摸着下巴,在走进公司的路上一直魂游天外地考虑这些事,直到柯北抱着一叠材料小跑到他面前:“麦总,这是这次的会议材料。”   麦嘉远看了他一眼:“这些不是Amy的事吗?”   “Amy姐她……”柯北支支吾吾地解释,“她好像又失恋了,听说今天一早就在洗手间大哭,还差点晕倒。”   麦嘉远好不容易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他这位秘书大约每隔半年就会经历一次失恋,上次因为过度伤心,还在他的办公室里呕了一地。如果不是因为她是母亲那边的远房表亲,享有解职特赦权,他早就把她辞退一百遍了。   “告诉她,我给她一周的假期调整心情,另外,她这个月的奖金归你了。”   柯北愣了一下,张大了嘴巴:“这……这样不好吧。”   麦嘉远冷哼了一声,又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走到一旁,压低声音问: “昨晚你替我叫的那个人……是哪个会所的,把他的名字和联系方式要过来。”   柯北很快意识到他所指的是什么,露出更加惊讶的神色,结结巴巴地道:“可……可是麦总你昨天没让我叫服务啊。”   这下麦嘉远也愣住了,他脸色微变,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办公室里间响起实习生的声音:“麦总,您的电话,是李导。”   一接起电话,麦嘉远就听见李翰兴爽朗的声音,跟昨天气急败坏的态度全然不同:“嘉远,昨晚见到肖晗了,觉得怎么样?”   麦嘉远莫名其妙:“谁是肖晗?”   “那个新人演员,我昨天跟你提过的,我想让他来担任这部电影的主演。他昨天不是带着本子去找你了么,你的眼光不错,应该能看出来他比那个叫陈什么的流量小生要好得多吧?”   “陈羽哲,”麦嘉远掐了掐眉心,正被他缠得不耐烦,又猛然反应过来,“等等,你说的这个肖晗,昨天去哪里找我的。”   “你住的酒店啊,你的秘书没告诉你吗?我直接联系了她,是她把你的房间号给我的。”   “我的……秘书吗?”麦嘉远一字一句地问道,同时用杀人的目光瞪向外间Amy的位置。   李翰兴在那头还是没听出他声音里的异样,只管继续说道:“我昨晚看了颁奖礼直播,那个陈羽哲表现力可是够差的,我可不敢让他来演我的电影。相比之下,肖晗虽然还没什么作品,可是他很有天赋,而且也很努力,是个肯实干的年轻人……”   麦嘉远捏着听筒,心里冷笑:他确实很努力,也肯实干,从昨晚打桩机一样干了我一夜就能看出来。   李翰兴兴冲冲说了一大通,忽然察觉这头没了声息,这才停了下来:“嘉远,你知道这部电影是我十几年的梦,我不能毁了它,更不能让别人毁了它。我知道现在是资本市场,大家都把钱看得很重,谁也不容易,可是……”他叹了口气,“你就给我撂句实在话吧,到底能不能换人?”   麦嘉远沉默良久,终于咬牙切齿般蹦出答案:“换!”他脸色十分难看地道,“告诉你的那个小演员,他可以得到他想要的角色,不过要是想在这个圈子好好混下去,就给我闭紧嘴巴!” 第四章   正在办公桌前小心翼翼给自己哭肿的双眼补妆的Amy看到老板大步从里间走出,在她的桌上敲了敲:“你被辞退了,现在。”   她还没来得及哭出声,老板又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们上前:“帮她把东西收拾好。”然后一阵风似的离去,尽管从背影看,他走路的姿势实在有些别扭。   柯北尴尬地向她挤出一个遗憾的笑容,然后慌慌张张追了上去:“麦总,开会时间到了。”   麦嘉远的声音从走廊那头传来,饱含着风雨欲来的怒气:“推迟十五分钟。”   今天的洗手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人,麦嘉远径直走入最里面的隔间,“砰”地一声摔上门,然后才终于卸下脸上防备的面具,露出快要崩溃的神色来。   他到现在还没有接受昨晚跟他滚在床上的不是什么援交牛郎,而是一个新人演员的事。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的事业,不愿因私生活浪费时间,所以宁愿选择最方便快捷的金钱交换准则来满足自己的需求。然而现在,他却卷入了一个大麻烦,制片人睡了主演,多么老套又让人兴奋的八卦,一旦传出去,那些娱乐周刊的狗仔们一定会像闻了血的苍蝇蜂拥而至,把他叮得骨头渣都不剩。   他忽然想起昨晚在床上的对话,男人说自己新入行,然后又意有所指的说,他还不熟悉国内的环境,原来指的竟然是娱乐圈里潜规则的环境。该死,他怎么就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想到这里,他愈发悔恨交加,一拳锤在了隔间的挡板上。静了片刻,隔壁传来老友的声音:“是嘉远吗,发什么疯?”   麦嘉远怎么也没想到今天又在洗手间里碰到程纾,一时呆在了那里,他可不敢想象老友知道他干了这档子荒唐事会有什么反应。   半天没听到回音,程纾又笑了一声:“我说,你是大不出来还是没纸了?”   “没事!”麦嘉远生硬地撂了两个字,按下冲水键,然后推了门出来。   程纾早已懒洋洋地在外面抱着手等他,跟他打了照面之后微微挑眉:“你今天脸色倒不错,昨晚睡得很好?”   麦嘉远很不情愿跟他讨论关于昨晚的事,哼了一声:“还行。”   眼看他要走,程纾又喊了他一声:“晚上有众星的饭局,你也一起参加吧。”   “众星?”   “就是陈羽哲的经纪公司,谈那部电影合约的事,你不会忘了吧?”   麦嘉远胃里一阵抽搐,表面还是装着没事人一样,淡淡地说:“李翰兴的那部亡命天涯?我们已经商量过了,不用陈羽哲,换另一个新人来主演。”   程纾吃惊不小:“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说?”   “呃……就是这两天决定的。”   程纾终于变了脸色,他平时总是笑眯眯老好人的样子,严肃起来气势却很有些吓人,上前一步就把麦嘉远逼到了角落里:“到底怎么回事?当初可是你定了陈羽哲来主演,众星那边沸沸扬扬宣传了这么久,把这部电影称作是陈羽哲转战大荧幕的惊世之作,现在热度炒得这么高,你要换人?”   麦嘉远满脸不屑:“是他们自己给陈羽哲炒热度,我又没让他们宣传电影,再说合约都没签,为什么不能换人?”   “少说这些废话,我还不知道你,李翰兴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你白白放走五亿票房。”   麦嘉远被他逼得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瞎掰:“昨晚颁奖礼你也在,难道忘了那个陈羽哲是什么样的货色,就他那副德行,我担保他连台词都记不下来,别说演技了。怪不得李翰兴跳脚,连我也看不下去,他今早又打电话来逼我换人,我们这么多年交情,总不好为了这个跟他翻脸。”   程纾冷笑了一声:“你一向最看重的不是票房吗,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演员的演技了。年初那部仙侠电影,主角统共进组拍摄不超过一周,基本全程替身,也没看你有什么意见。”   “老程,”麦嘉远拖长声音喊了他一声,他知道这个老友软硬不吃,便只好拿出杀手锏,“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我们在国外念书,你学法律,我学经济,可是一有时间,我们就会凑到文学院看那帮人排演戏剧。你那时候跟我说什么,你说我们将来要拍自己欣赏的电影,不是为了满足人们茶余饭后的空闲,也不是为那些沽名钓誉的艺术,只是为了我们自己,为了证明我们跟那些只会钻营市场的投机商人不一样。亡命天涯的本子你跟我一起改的,我知道你跟我一样喜欢这个故事。我不想这部电影沦为迎合市场的工具,那样的东西看过之后只会被扔到垃圾堆里,我想让它变得更有价值,我相信李翰兴的眼光,他选的人一定比陈羽哲更能胜任。”   程纾终于没再出言讽刺,只讪笑一声:“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些年轻时的梦话。”他有些感慨似的沉默了片刻,“既然这样,我去跟众星的人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希望他们不要把事情弄得太难看。”   麦嘉远干笑了一声:“众星传媒跟我们合作过几次,应该还好说。不过那个陈羽哲眼下正红得发紫,突然临场被拒,指不定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你有办法搞定他么?”   程纾白了他一眼:“原来你也知道,”他摸着下巴想了一会,“这样吧,Robert前不久在好莱坞投了一部电影,你知道,就是那部很火的系列片。我跟那边说说,把陈羽哲安排到那个剧组里跑个龙套应该不成问题,这是在国际上露脸的事,他应该不会拒绝。对外就说他要进军好莱坞,跟亡命天涯撞了档期,没法出演,这样他面子里子都有了,没必要再找麻烦。”   “好主意啊老程,”麦嘉远十分欣喜,连连拍了他几下,脸上和心里同时松了口气,“这次真是多亏你。”   “这些年一直帮你擦屁股,我都习惯了。”程纾没好气地摇了摇头,拉开洗手间的门。   “这次算我欠你的。”   “欠我?那就拜托你最近别再给我惹事,另外好好休息,你要是病倒了,这公司我可不管。”   等到程纾走后,麦嘉远心情终于有些好转,自觉把这件事交给老友做最稳妥不过,这场换角风波大约就会到此结束,谁知当天下午便接到一个气势汹汹的电话。   柯北递过电话时整张脸皱成一团,小心地用唇语向麦嘉远说:“是巨鼎集团的周总。”   巨鼎集团是《亡命天涯》的投资方,此刻打来电话是为了什么,麦嘉远不用猜也知道。果然,接通之后,那边直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训斥:“麦嘉远,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当初连蒙带骗让我投了这部电影,跟我说主演的是大明星,这片子保准赚钱,现在一转眼换了个哪里来的瘪三,这电影卖得出去才有鬼!”   麦嘉远面无表情地听了几分钟,才不急不慢地说:“二舅,你别那么激动,这电影还没拍,你怎么就知道卖不出去。”   “我怎么不知道?你以为我屁都不懂,现在什么电影最赚钱,不过就是大场面,大制作,俊男美女,干柴烈火,不是杀杀杀就是啪啪啪。你这狗屁电影说的什么东西,闷驴一样的白痴杀手,带着个路上捡的老太太亡命天涯,谁会愿意花钱看这种组合!原来那个陈羽哲好歹还有张脸,能骗骗粉丝抬高一下票房,现在呢?我这笔钱扔到水里连个声响都听不见。”周泓光气急败坏地道,“去年那个荣廷集团不就是错投了一部烂片,钱被骗得光光,愣是搞得倾家荡产,老总都跳了楼了,你也想把你舅舅逼到跳楼是不是?”   麦嘉远冷笑了一声:“算了吧,舅妈每年花掉的钱都不止这个数目,二舅你应该不至于为了这点小钱去跳楼吧。你要真这么担心,那就撤资呗,这部电影是赚是赔,以后不劳您操心。”   他口气一硬,周泓光倒是软和了下去:“你看看,一家人整天钱来钱去的干什么,舅舅说这么多,这不还是担心你被人骗,你们这行水深,自己要小心。”他絮叨了几句,又说,“对了,你怎么把Amy辞退了,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多不容易。刚刚她过来,在你舅妈面前大哭了一场,怎么说也是自家亲戚……”   “我这边工作太辛苦,怕她受不住,二舅你方便的话,让她留在你的公司吧。”麦嘉远冷冷说完,再不等那边多说一句,直接挂了电话。然后一抬眼,却察觉外间的下属们都在隔着玻璃门偷偷看他,好像他是什么珍禽异兽一样。   麦嘉远微微皱眉,走出门去,却没有找到柯北,只好敲了敲实习生的桌子:“出什么事了?”   小实习生正聚精会神在电脑上刷着什么,听见他的声音才猛然回过神,结结巴巴地说:“麦总,你……你好像上热搜了。” 第五章   麦嘉远脑中“嗡”地一响,他在行内也算是摸爬滚打了多年,突然上热搜意味着什么,他大约可以想象到,一时声音都有些颤抖:“到底怎么回事?”   小实习生手忙脚乱地调动鼠标,又把屏幕转向他:“一开始只是八周刊爆了个新闻,还有几张照片,其实照片并不太清楚,配的文字也含糊不清,只说是……呃,知名制片人夜会小鲜肉。”   众所周知,八周刊旗下聚集着业内知名的一群狗仔队,整天以挖掘艺人的八卦和秘辛为乐,爆的料倒是很少出差错,所以受到的关注度相当高。   “结果没过多久,网上忽然传出亡命天涯剧组紧急更换主演的事,原定的陈羽哲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演员顶替,一下闹得沸沸扬扬。不知怎么回事,有人把这件事跟八周刊的爆料挂了钩,他们比对了照片上这个人的背影和昨晚颁奖礼上麦总你穿的衣服,声称这个知名制片人就是你,而那个跟你进了同一个房间的人,就是顶替了陈羽哲的新人演员。”   她一口气说完这些,只见老板脸色忽然变得铁青,而后一把夺过电脑,将那几张照片挨个点开看了一遍。照片像素不高,但麦嘉远还是能清楚地看见背景正是昨晚自己入住的那间酒店走廊,照片上标注了自己和男人先后进入房间的时间,再之后,是自己早晨从房间离开的身影。   “就这些?”麦嘉远翻完照片,确认没有什么正面镜头,低低冷笑了一声,“柯北呢,让他打电话给我的律师,向八周刊发律师函,这些无稽之谈别再让我看见。”   “可……可是麦总,八周刊没有指名道姓说这个人是你,而且他们手上好像还有更清晰的视频资料,说是要周一见。”   “周一见,”麦嘉远怒极反笑,“为什么要到周一?”   “一般来说,这是给当事人留一个公关的时间,如果这个时间之前给他们足够的公关费,他们就会乖乖闭嘴。不过也有可能是八周刊想留一手,等当事人就这个事件发出否认的声明公告的时候,再拿出来向当事人打脸。”   “打脸?”麦嘉远怒火更甚,转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却看到了脸色更加不善的程纾,还有他背后站着的,一脸战战兢兢的柯北。   程纾抱着手,低声发话:“我和麦总有事要谈,你们先出去。”   办公室里的人赶忙顶着低气压跑了出去,只有柯北一个人留了下来,溜到窗边拉下了百叶窗,隔开外面一众好奇的视线。   “老程……”   麦嘉远心虚地喊了一声,又被程纾猝然打断:“麦嘉远,你之前跟我谈了半天关于电影的狗屁梦想,其实都是糊弄我的是不是,说到底只是因为你睡了李翰兴推荐的那个演员?”   “我……”麦嘉远一时语塞,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柯北。   柯北看起来比他还要尴尬,几乎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柯跟我说了,昨晚有个陌生男人去了你房间,结果你以为是他给你叫的鸭,对不对?”   见老友已经得知了一切,麦嘉远放弃了挣扎的打算,垂着头默认了。   “你他妈……”程纾难得地爆了粗话,看样子还想上前给他一拳,却又生生忍住了,半天才咬牙切齿地说,“你他妈是有多饥渴,见了男人就想上?”   麦嘉远很想辩解昨晚自己才是被上的那个,却又不敢再刺激老友,只好继续保持沉默。   程纾对他露出一个讥讽的笑脸:“亏你上午还敢跟我提上学时候的事,那时候你说要做中国的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现在倒好,你成了中国的哈维·温斯坦。”   麦嘉远没想到自己竟有一天会被比作那位好莱坞性丑闻主角,一时尴尬又恼火,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程纾没有放过他脸上这点细微的表情:“你觉得我在你的助理面前给你难堪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在众星有多难堪。”   麦嘉远有些错愕:“怎么,他们没有答应我们开出的条件?”   程纾冷笑:“如果只是因为角色不合适而更换演员,那个条件没什么问题。可现在是因为我们制片方潜规则,还被曝光了出来,你猜他们会不会善罢甘休?”   “曝光?就这些连脸都看不清的照片,我可不会承认。”麦嘉远气呼呼地说。   “你当然不能承认!”程纾果断地说,“睡演员,还是同性。一旦你背上这个污点,我们以前制作的电影,正在拍的电影,还有将来要做的电影,统统完蛋!”   听他说得这么严重,麦嘉远心里更是紧张,迟疑地点了点头:“那……现在要怎么办?”   “那个新人,就是跟你上床的那个,嘴巴严不严?”   “呃,我有让李翰兴警告他,叫他不要乱说话。”   程纾冷哼了一声:“为了一个角色就随便跟制片人上床的家伙,我可不敢相信这种人的人品。”   他这么一说,麦嘉远心里不自觉抽痛了一下,他想起男人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还有甜蜜的亲吻,在他耳边宠溺地说着“你真可爱”,原来他做这一切,就只是为了得到那个角色吗?   眼看老板的脸色变了又变,柯北不由在一旁小声提醒:“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确认一下八周刊手上究竟拍到了什么东西?”   “对,”程纾打了个响指,又看向麦嘉远,“昨晚你房间的窗帘有没有拉?”   “房间窗帘……”麦嘉远费力地回想了片刻,说实话他根本就不会记得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程纾从他茫然的脸上已经看出了答案,叹了口气:“那就做最坏的打算,假如你没有拉窗帘,他们会拍到什么?你们……”他迟疑着,似乎在搜刮合适的词汇,“有没有做什么太过激烈的动作,还是只是普通的亲热,拍到也无伤大雅的那种。”   他说完,又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都上床了哪里还会无伤大雅。而他对面的麦嘉远显然已回忆起了昨晚的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跟窗外的霓虹灯牌没有什么两样。   看来昨天晚上相当激烈。程纾和门边的柯北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   柯北轻咳了一声,打断了麦嘉远的沉思:“麦总,要不要我去联系一下八周刊,如果公关费合适的话……不如把他们拍到的东西买下来。”   麦嘉远耸了耸肩膀:“现在看来,只能这样了。”   “如果他们肯收钱,那自然是最好,”程纾不咸不淡地说,“可万一他们就是想要搞臭你,一门心思把这件事曝光出来,那就不好办了。”   “为什么?”麦嘉远大皱眉头,“我又没有得罪过那帮狗仔。”   程纾扶住额头:“嘉远,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你知道你每天究竟得罪多少人吗?”他提示道,“上次有个叫贾婷婷的女星,想来参演一部电影,你说她相貌不佳,毫无演技,让她回家多看点书,少做点梦,还记得么?”   麦嘉远还认真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她是八周刊老总的侄女。”程纾叹了口气,“你以为那帮狗仔怎么突然会跑去偷拍你,我猜多半是想挖个黑料报复你一下,而你也就如他们所愿的,送上了一个大新闻。”   麦嘉远哑口无言。   “这样吧,今天是周六,从现在直到周一爆料出来的这段时间,你最好都不要露面,我们帮你安排一下,就说你要到国外出差。”   “那不行!”麦嘉远断然拒绝,“有两部电影的样片刚刚剪好,这两天就要送过来,我现在不能走。”   他也确实走不了,不一会就有下属来报告,公司楼下已经围满了记者,看样子如果他现在出去,一定会被那些闪光灯和麦克风生吞活剥。   接下来的时间,对麦嘉远来说,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整个公司的电话几乎都要被各路媒体打爆,手下的人一个接一个被派出去解决这个突发事件。柯北去跟八周刊谈条件,程纾要继续应付众星那边,其他手下则忙着联系律师事务所还有公关团队,以备不时之需。只有麦嘉远这个风暴的中心竟然无事可做,他索性打开电脑去查看网上目前的舆论方向,却蓦然发现,他们在讨论中漏算了一股强大的势力——“羽翼”,也就是陈羽哲的粉丝团。   即使在现在娱乐圈的各路粉丝大军中来看,“羽翼”也算得上是战斗力爆表的超强团体,他们秉承着“所有不喜欢哲宝的都是坏人,应该把他们打翻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的原则,常年战斗在网络各大平台的第一线。而此刻,作为业界之耻的下流变态制片人,跟靠睡觉爬进剧组的妖艳贱货肖某,这对不知廉耻的狗男男,竟然合伙把天真善良的哲宝挤出了亡命天涯剧组,“羽翼”们当然第一个不答应。   麦嘉远目瞪口呆地看着网上长篇累牍的咒骂,几乎要为这些庞大的词汇量叹为观止,当然,如果被骂的不是他本人,他会更有兴趣看下去。   麦嘉远仔细翻了翻,发现除了满屏对他的攻击之外,还有他不少个人信息也被扒了出来。家世背景,公司构成,旗下制作过的电影,还有早年的留学经历等等等等。即使让他自己写篇自传,也不会比这更详尽了。他看着亲人和朋友的名字一个个被曝光出来,心里说不出的火大,却又做不了什么。嘉远影业的麦总裁,头一次觉得自己变成了弱势群体,弱小,可怜,又无助。 第六章   这一晚,麦嘉远几乎彻夜未睡,他自觉这一夜春宵的代价实在太大,很有些不合算,更何况从前一天开始到现在,他的屁股一直在隐隐作痛。下次绝不能再这样激烈了,他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而后又忽然想到闹出这么一档子事,他和男人以后见面都需要避嫌,怕是没有机会再上床了。这么一想,他的心情愈发地差,连手中的咖啡也比往常苦涩了许多,被他撂到了一边。   大约是昨天付给公关团队的那笔钱发挥了作用,他的大名已消失在了热搜榜上,连同“亡命天涯换角”,“娱乐圈性丑闻”等话题也都被删了个一千二净。然而各大网站的八卦板块一时还没有被清理,仍然有几个明晃晃的热帖飘扬在首页上。   麦嘉远随手点开,就看见网友们正在热烈讨论他的性取向,有人说他是个男女通吃的双性恋,一贯喜欢对合作的男女演员下手,还有人说他有SM倾向,曾把某知名偶像演员搞到脱肛,半夜送进医院。然而最让麦嘉远无语的,还是一条名为“颁奖礼上,麦嘉远和陈羽哲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分析贴。楼主先是上传了颁奖礼上他给陈羽哲颁奖的视频,然后把这段四十几秒的视频逐帧截图分析了一遍,先是说他递奖杯时直视陈羽哲的俊脸,眼神露骨,好像要把对方生吞活剥,再之后握手的动作中又疑似借机抠了陈羽哲的手心,发出赤裸裸的性暗示,陈羽哲则眼神闪躲,不敢与这位业内巨头直视。这段分析成功地让“羽翼”们再次炸毛,四处哭诉哲宝一定是拒不肯同流合污才惨遭换角,一时间满页都是“心疼陈羽哲”。   麦嘉远看着这帮跳脚的粉丝,简直要冷笑出声,粗俗点地说,他宁愿去抠李翰兴的屁眼,也不会去抠陈羽哲的手心。天知道这已经是他能想到最毒的誓了。   在关于他的这些热帖中,有一条十分与众不同,而且异军突起,回帖量相当之高,一直被顶在最上面,标题是“看到麦嘉远年轻时候的照片,震惊了!”。   麦嘉远的第一反应是:怎么,我现在不年轻吗?他心里有些犯嘀咕,满心好奇地点开了那张贴。   首楼的几张图片完全显示出来时,他险些惊掉了下巴,那大约是他十年前的照片了。还是刚去牛津的时候,不过因为跟刚认识的同学闲扯了几句,说是对电影和戏剧感兴趣,就被莫名其妙拖去参演了文学院新排的戏剧。那部剧依稀是《李尔王》,他得到的角色是爱德伽,戏份并不多,在第一幕里只有一次出场,照片似乎就是那时候拍下的。照片中,他穿着略显滑稽的戏服,半垂着眼睛,脸微微侧着,灯光从另一边打过来,照出青涩又明媚的少年的轮廓。   麦嘉远简直想不出这些古早的照片是从哪个犄角旮旯被搜刮出来的,一时有些惊叹于网友的神通广大,再往下一看回帖,更是惊掉下巴。   “他是谁!!!!!”   “我天!真·美少年!时间是把杀猪刀啊~”   “太好看了吧,这是那个变态制片人????”   “我不信我不信,假的吧?”   “说他骚扰陈羽哲的,他这张脸甩陈羽哲三十条街不   止好吗?”   而其中,被点赞最高的一张回帖还是那句“时间是把杀猪刀”,麦嘉远在楼里看了许久,忽然有了呕血的冲动。长久以来,他对自己的认知一直是年轻有为,英俊多金,却没想到自己年少时候的黑历史照片会被一帮人拿来跪舔,好像现在的他已经又老又残,不忍直视了一样。这张贴对于他的杀伤力显然比之前所有的黑贴加在一起的总和还要大,气得他“啪”地一声合上了电脑,发誓再也不看这些傻逼网友的留言了。然而关了电脑之后,他心里还是有股说不出的烦躁,干脆起身去了洗手间,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自己的脸来。说实话,他的轮廓跟十年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因为熬夜的缘故,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仔细看的话,眼角下也生出了几道细纹。该死,我干嘛要这么在意自己的脸!他恼火地想着,一拳捶在了镜子上。   柯北进来的时候正看见这一幕,赶忙抱着手里的东西想要退出去,谁知麦嘉远已从镜子里看见了他:“小柯,八周刊联系上了吗?”   柯北慌忙垂下头:“没有,那边始终不肯接电话,我找了相熟的朋友牵线询问,他们也不肯开出价码,看样子是不想谈。”   听见这个消息,麦嘉远脸色愈发阴沉,一时没有说话。   “还有……”柯北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昨晚董事会打了电话过来。”   麦嘉远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从昨天开始就丢给了助理的事,他“唔”了一声:“除了董事会,还有别的什么人找我吗?”   柯北摇了摇头:“其他都是一些闲杂人等,没有什么重要的电话。”   麦嘉远迟疑了片刻:“亡命天涯剧组那边……有人打来电话吗?”   机智如柯北立刻明白了老板没问出的话,赶忙回答:“那个肖晗没有打过电话来,只有李导演发了消息问您现在的境况。”   麦嘉远彻底黑了脸,嘀咕着骂道:“妈的,白眼狼。”他低头去洗手,同时问道,“我今天有什么安排?”   柯北看了一眼手中的记录:“再过半小时有一个联合发行讨论会,千禧影业和香江影业的老总都会过来,下午是一个新片研讨会,另外那两支要送审的样片也拿过来了……”他顿了顿,有些担忧地看了麦嘉远一眼,“麦总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要不要把后面的安排延期几天?”   “不需要,”麦嘉远挥了挥手,“你先出去,我很快就来。”   等到打发了助理,他又躲在洗手间里磕了几粒莫达非尼,然后一丝不苟地整理了领口和衣扣。他猜度着另外几家影业正等着看他的笑话,为此,也要强迫自己以从容不迫的姿态出现在那帮人面前。开玩笑,他可是雄踞一方的喷火恶龙,怎么能轻易地让别人看见自己倒霉的样子。   事件发酵了两天,渐渐也有不少与嘉远影业合作过的艺人出来为麦嘉远站台,就连麦嘉远十分看不起的那位全程替身的男星也发了微博澄清,声称从未受到过麦制片的骚扰,也没有听说过类似风闻,希望所有传言最后会水落石出。而被爆脱肛的那位偶像明星更是激愤,直接发了律师函声称要严惩造谣者。一时网上风起云涌,流量激增,各路媒体欢天喜地如同过年。   下午麦嘉远刚开完会,就见柯北抱着电脑冲了进来:“麦总,肖晗刚才接受了几家媒体的采访,现在网上已经传疯了。”   麦嘉远“啪”地一声折断了手里的笔,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在这个时候接受采访?”顿了顿,“他说了什么?”   见麦嘉远没有自己看的意思,柯北只好复述给他听:“他说自己得到这个角色完全是因为李导的信任,还说麦总你是他非常仰慕的业界前辈,但是你们之间并没有外界流传的那样龌龊的关系,事实上,他到现在还没有见过你本人。”   麦嘉远两眼一黑,把手中折断的笔狠狠丢了出去:“他是白痴吗?居然说我们没见过面!明天视频一爆出来谁都能看见他和我进了一间房,他干脆说我们看了一整晚夜光剧本还比较可信一些!”他气呼呼地站了起来,把随手抓到的一切东西都扔了出去,“没想到这家伙看起来还挺聪明,其实根本是屌大无脑,他妈的这是想害死我吧?” 第七章   就在麦嘉远大怒的时候,手机铃声偏偏又不知死活地响了起来,柯北小心地看了一眼,赶忙递给麦嘉远:“是周总……”   麦嘉远闭了闭眼睛,猜到多半是舅舅看到了新闻,便一惊一乍地打了电话来,搞不好又是要拿跳楼相要挟,光是想想就觉得满心烦躁。   果然,刚一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周泓光急切的声音:“嘉远,新闻里说的是真的吗,你搞上了那个新换的演员?”   “呃……”   麦嘉远正想着要怎么糊弄过去,就听周鸿光大笑了两声:“真有你的,早说是你看上的人,昨天舅舅就不多说什么了。既然是一家人,花几个钱捧捧他又算得了什么。混娱乐圈嘛,不就是为了娱乐娱乐,这些年看你一直清心寡欲的,没想到终于开窍了。”   “哈?”麦嘉远被他搞得莫名其妙,连话都说不出来。   “对了,那部电影的事我以后就不问了,将来是赔是赚无所谓,我们周家向来就是要争口气,只要你喜欢,尽管把他捧上天去。这部电影要是不行,就继续给他拍,舅舅把资源都交给你,捧他拿个影帝,气死那帮眼红的小瘪三。”   麦嘉远无力地朝天翻了个白眼:“我在忙,没别的事我先挂了。”那边似乎又殷切地嘱托了几句什么,他也无心去听,直接把手机丢回了助理怀里。   麦嘉远挂了电话,又踱到了窗边,扒开百叶窗向下看了一眼 :“那些记者还在楼下?”   “对。”柯北忐忑地点头。   麦嘉远冷哼了一声:“估计他们今晚都睡不着了吧,等着明天的‘周一见’呢。”   其实柯北心里对“周一见”的内容也十分好奇,但是在老板面前万万不敢表露,只好露出尴尬的笑意。   麦嘉远低头沉默了片刻,忽然转身走出了会议室:“送来的样片呢,拿来给我看。”   柯北赶忙快步跟上:“麦总,那两部都是长片,全部看完得要六个小时呢。不如我安排车送您回去休息,明天再……”   麦嘉远脚步顿了顿,冷笑了一声:“明天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我还是今晚看吧。”   剪辑室的门关上再打开时,已是凌晨四点,柯北正躺在门外的椅子上睡得不知今夕何夕,忽然被拍了一下,猛然惊醒过来:“麦……麦总!”   麦嘉远看起来疲倦得厉害,脸色苍白,一对黑眼圈十分可观,哑声问道:“怎么样,八周刊的视频放出来了吗?”   柯北赶忙打开手机刷了刷:“还没有,”他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还太早了,一般这些猛料都会在下午或者晚上才放的。”   “还要等到晚上?”   柯北迷迷糊糊地看着他:“麦总,你是没看到视频不放心,所以睡不着吗?”   麦嘉远冷冷看了他一眼,柯北立刻识趣地闭上嘴巴:“我去煮咖啡。”   助理走开后,麦嘉远想着在他刚才躺过的椅子上休息片刻,谁知伸手去摸椅背时竟头晕眼花地摸了个空,而后“咕咚”一声栽了下去。   等到麦嘉远再次醒来时,四周已经围满了人,他挣扎着要坐起来,却惊觉自己并不在公司,而是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麦总,麦总醒了!”小实习生惊叫着,拉开了病房的门。   率先走进来的正是熟悉的老友,程纾的脸色十分难看,眼看就要开口训斥他一顿,却又碍于在这么多人面前不便开口,只得紧紧闭上了嘴巴。   麦嘉远头疼得厉害,看了老友一眼,又看向其他人,开口就问:“几点了,那个爆料发了没有?”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了片刻,还是柯北回答了他:“麦总,今天已经周三了,那个视频前天就发出来了。”   麦嘉远一时震惊得反应不过来,愣了许久才问:“现在是怎么样,我是不是彻底完蛋了?”   “没有没有,是这样的……”下属们一拥而上想要向他解释,结果七嘴八舌吵得他愈发头昏脑胀,简直要再度晕过去。   最后还是程纾发话了:“你们都先出去,不要挤在这里,柯北,把电脑拿过来。”   柯北调开网页,而后把那个薄薄的本子放在了麦嘉远的膝盖上,他对着屏幕迟疑了片刻,终于点开了播放键。视频跟之前照片的角度一样,是从走廊上拍摄的,他的镜头并不多,不过是晚上走进房间和早晨离开房间这两段。不同于照片的是,视频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正脸和侧脸,视频中的人是自己,这已经是无法抵赖的事。   他的心越来越沉,但还是忍耐着看了下去。从时间上看,男人是在他离开后四十分钟左右才走出的房间,摄像机很快就跟了上去,跟着男人上了电梯。或许是因为隐藏拍摄的关系,镜头的位置很低,一直在男人的后腰那里晃来晃去,麦嘉远看着西服下隐约勾勒出男人腰线的流畅线条,忽然悲哀地发现自己仍然对这副身体心动不已。等到出了电梯,再走出酒店,男人忽然转了过来,声音低沉而危险:“你们在干什么?”   拍摄的人退后了两步,竟没有逃开,反而用带着无赖笑意的口气道:“请问你是新签约的艺人吗?”   男人冷冷地回答:“你们认错人了。”   他转身就走,镜头却追了上去,死皮赖脸地追问:“昨晚有跟麦先生谈合作吗?”   “我说了,你们认错人了。”男人这次隐约有些发怒的征兆,上仰的镜头准确地对上了他的脸,即使是这样的拍摄角度,竟也无损他的英俊轮廓。   “帅哥你外型条件这么好,这次准备跟嘉远影业合作哪部电影呢?”狗仔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势头。   “我不是娱乐圈的人,我只是个心理医生,这是我的名片。”男人被纠缠得没有办法,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晃了晃。   镜头从卡片上一晃而过,麦嘉远赶忙按下暂停,这才看清卡片上的字:秦墨,心理咨询师。   不会吧!他满心震惊,又继续看了下去。   狗仔似乎也愣了一下,趁着这个空档,男人飞快地拉开了自己的车门,钻进了驾驶座。而后狗仔又赶忙问道:“那请问你跟麦先生是什么关系呢?你们昨天在一起待了一夜哦。”   “这是我们的私事。”男人撂出这句话后,一把关上了车门。   眼看他就要发动车子,狗仔仍旧不死心地拍打着车门,恶意地问道:“这么说你们是炮友咯?长期还是短期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本该驱车离去的男人在听到这句问话后竟然降下了车窗,琥珀色的眼睛在镜头下又冷又亮,一字一句地道:“我们是恋人,我对他一见钟情。”而后拋下目瞪口呆的狗仔,扬长而去。   视频结束后,麦嘉远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刚才最后一句话让他脸颊发烫,却又莫名其妙。他还没有忘记那晚两个人见面是什么情形,连程纾都说自己那副尊荣能把人活活吓死,怎么也不会让人一见钟情。再者……   “他怎么会是心理医生?”麦嘉远满心茫然地问。   程纾轻咳了一声:“你那几天状态不好,我跟你提过让你去看心理医生,你不肯,我只好把你的地址给了他,让他有空去跟你聊聊,谁知道……”他说到这,停了停,又问,“所以那晚的人,是他?”   麦嘉远尴尬地点头。   “你真的是……”程纾显然已经懒得再评价他的没节操,只摇头叹了口气,   “真是一场大乌龙。”   “那我的那些传言……”   一边的柯北赶忙又调了几个页面给他看:“这视频一出来,网上那些流言就急转直下,还有人调了酒店的监控,发现那个肖晗虽然当晚确实去过酒店,可他只是在大厅坐了一会,而且在你到达之前就离开了,所以你们确实没碰过面。还有……这个秦医生的路人缘真是好得出奇,网上已经有一大波人声称被他圈粉,还纷纷表示站了你俩的CP,这两天给你们发了很多祝福。”   “……” 第八章   就在麦嘉远想要鸵鸟式躺回床上逃避这乱七八糟的一切时,柯北又出声提醒道:“麦总,今天一早李导就带着亡命天涯剧组的主创们过来探病,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了。”   麦嘉远无可奈何地示意他去开门,果然,从外面率先走进来一个圆胖的光头,正是导演李翰兴,他一进门就连声道:“嘉远,觉得怎么样?这次真不好意思,都是因为我的电影才闹出来这么多事,实在对不住……”他说着,又向身后招呼了一声,“肖晗,还不快过来。”   麦嘉远的视线往他身后一扫,这才终于见到了自己几天来的绯闻对象。那个叫肖晗的年轻人个头很高,相貌没有陈羽哲那么精致,但隐约带着几分萧瑟颓废的气质,十分与众不同。他记得李翰兴那部电影的主角是个逃亡的杀手,这么一看,这肖晗确实有几分落魄杀手的阴郁感。只不过……他脑筋一转,估摸着那晚要是这家伙走进自己的房间,自己多半能把持得住,不会急不可耐地把他弄上床。   肖晗显然没想到他的脑袋里正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略带拘谨地向他鞠了一躬:“麦总,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虽然这是我参与的第一部 电影,但我会努力去完成这个作品,希望不会辜负您的期待。”   “行了,这些话跟你们导演说就可以了。”麦嘉远百无聊赖地打断他,又示意李翰兴靠近。   “这次的事你也看见了,因为你要换角色,害得我险些身败名裂。又被资方臭骂了好几顿,那边放了话,说是票房不超过五亿,以后就没有合作项目了。”麦嘉远说完,满意地看着李翰兴变了脸色,又继续道,“不过你放心,该担的事我替你担着。我知道你要拍的不是商业片,你尽管按自己的想法去拍,票房多少无所谓,至少给我拿个奖回来,嗯?”   李翰兴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简直没料到万恶的资本家麦嘉远也会有一天散发出人性的光辉来,当即连连保证他这部心血之作会一鸣惊人,甚至掏出纸笔,要把其中几段精彩部分的分镜画给他看。   就在这时,房门外又传来几声轻叩,又被轻轻推开,原本喧闹的病房内忽然静了下来,谁都能认得出,门外站着的人正是之前视频里的男主角,不由都露出心照不宣的暗笑。就连没有眼力见的李翰兴也被副导演催促着站了起来,跟着众人快步告退了出去。   麦嘉远半坐在病床上,怔忪地跟男人对视了片刻:“你……”   “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男人带着兴师问罪的气势走了进来,一手关上了病房的门。   麦嘉远下意识地看向床头,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好像一直都在柯北身上,只好嗫嚅着道:“我这几天在忙……”   “我知道你在忙什么,可你总该联系我一次吧。”男人两步就走到了病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时,麦嘉远没来由地有些紧张:“我以为你是……”他皱起眉,“我又不知道你是心理医生。”   他说到这,脑中忽然灵光一现,气势也回来了,眉毛一挑:“说起来,心理医生可以对病人做那种事吗?”   秦墨的脸微微一僵,移开了视线:“当然不可以,”他又重新看了麦嘉远一眼,“谁叫你当时那样诱惑我。”   见他反将一军,麦嘉远从心里冷笑了一声,诱惑他?有这种事吗?   “所以说,你是怕这件事传出去,会影响到你工作,这才扯出什么一见钟情之类的鬼话,对吧?”他说完,又摆出一贯的讥讽笑容。   男人却并没有被他这句话激怒,他慢慢俯下身,贴近麦嘉远的侧脸,忽然轻轻一笑:“你知不知道,一个人的刻薄,通常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敏感和害羞。麦嘉远,你是不是在害羞,还有点害怕,怕我说的是假话?”   麦嘉远一下子涨红了脸,伸手就要把对方推开,却反而被抓住了手腕。秦墨低下头来,猝不及防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我没有说谎,我确实对你一见钟情,在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   “什么时……”麦嘉远还没问完,脸颊上又被亲了。   “在国外上学的时候,”男人的眼神又深又亮,最后的吻落在他指尖上,“程学长没告诉你吗,我们在同一所学校,我比你低两届,读的是心理学。”   他的眼神和嘴唇一样,让麦嘉远无力抵抗,几乎就要沉湎其中,他用勉强仅存的一点理智嘴硬道:“你还说我们在交往,我可不记得自己答应过这种事。”   “没有吗?”秦墨终于停止了亲他的动作,“我怎么记得是你先跟我告白,说你喜欢我,然后我接受了。所以我理解为我们开始交往了,有什么不对吗?”   “那是因为……”麦嘉远刚想要解释,可是看着对方的脸,又忽然觉得心虚。不管怎么说,这家伙确实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没错,说不定也很难再找到第二个了,他在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干脆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眼看他垂了眼睛摆出默认的态度,秦墨满意地笑了笑,又要凑近了吻他,却在两人唇瓣即将相触时停了下来,问:“对了,那天早上,你留在桌上的那笔钱是什么意思?”   麦嘉远几乎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撩在自己脸上,心里痒得快要受不了,没想到对方却堪堪停住,还提出这样的问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支支吾吾地说:“嗯……那是诊费。”   “诊费?”秦墨勾起唇角笑着看他,“你不是不知道我是心理医生。”   麦嘉远难得吃了瘪,顿时语塞,而后就被狠狠咬住了下唇。   “以后不准再叫鸭,”对方用牙齿碾磨着他的唇瓣,发出含糊的警告,“你的心理,还有生理需求,我负责解决。”   麦嘉远答不上话来,他被男人的舌尖搅得头脑昏沉,晕乎乎地抱住了对方的头加深了这个吻,丝毫没有在意到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隙,外面闪光灯和快门声响成了一片。 正文完